1978年6月,我出生在微山湖边一个小村庄。那时我家住的是别人的房子,一面山墙几乎要倒了,父亲找来一根槐木棍顶住,房子才没有倒下来。
那个夏天雨水偏偏很多,顺着泥墙裂逢一直渗进到屋内,让整间屋子潮湿不堪。因为水的滋润,小虫子就在屋里滋生和成长,咬得人浑身起红疙瘩。
父母吃尽了苦头,他们立志要盖3间属于自己的房子,可以为孩子们遮风挡雨。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。为了节省盖房的开支,汛期刚刚过去,雨水渐渐稀少,父母忙完农活,就开始给房子备料,自己砌土坯。父亲和母亲借来木头制作模子,每天起早贪黑,披星戴月,去村外的麦场砌土坯。好在原料都是现成的,黄土没有什么限制,可以随便使用。
第二年春天,父母找来村里的瓦匠,左邻右舍帮忙,经过一个月的日夜操劳,才盖好了房子。虽然只是3间茅草屋,面积也很小,毕竟能给孩子一个干燥温暖的家,父母不再担心下雨刮风。我长大以后,父亲曾无数次对我说,当他住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时,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成就感。我理解父亲。那是实现了渴望许久的梦想,心中激起的波澜,汹涌澎湃,美丽和持久。
当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实行,不再限制做小生意时,父母做起了豆腐。做豆腐就能挣更多的钱,生活也越来越富裕,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。12年后,父母有了点积蓄,就不再满足于住在原先的茅草房中。父母慎重考虑后,做出了一个决定——盖3间青砖瓦房。父母的想法很大胆,因为村里还没有人家盖瓦房,甚至一些村干部还是住在草屋里。
父亲买来了青砖和灰瓦,花光了家中的全部积蓄。父亲盖我家的茅草房时,看见地基下有一个大沙坑,父亲决定拆掉茅草房,挖大沙坑里的沙。我们一家人只好住在用塑料布临时搭建的窝棚里。父亲的举动在村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。有人说父亲疯了,有人说父亲受了刺激,批评父亲的话语铺天盖地。父亲什么也不听,和母亲每天去大沙坑里掏沙,拉到新宅基地上,渐渐在新宅基地上堆起了一个大沙堆,好像一个高高的山包。青砖瓦房建起来后,所有批评父亲的话也偃旗息鼓了。两三年以后,村子里的人家争相效仿,青砖瓦房如雨后春笋般都盖了起来。
2016年春天,我对父亲说,瓦房早就不时兴了,现在都是楼房,要翻盖咱家的房子。父亲说:“我也老了,帮不上什么忙了,你自己看着办吧,只是盖房子太辛苦了。”我说盖房子一点也不辛苦,很简单,我只要两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盖好楼房,而且全部装修好。父亲摇头笑,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。我找来工程队,把图纸交给他们,说完施工要求,告诉他们要两个月完工。我每天只是到那里看看,真的没用两个月,两层楼房便建成了。父亲亲眼看着漂亮的小楼盖起来,很惊讶。
白驹过隙,沧海桑田。今天,当我住在温暖舒适的楼房里,鸟语花香,心中禁不住感叹:40年,不怎么长,却足以让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孩长到不惑之年,让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,让一间借来的茅草土屋变成楼房的美梦成真!